2014年11月中旬,父亲被确诊得了老年急性骨髓性白血病。太突然了,坏消息触不及防,一家子全乱了阵脚。省人民医院血液科高大夫三十岁出头,白净文弱,但说出的每一句话像是一记记重拳砸在我的头上,砸在我的心里。她说,老年人不建议骨髓移植,省医院目前的最好办法就是化疗,老人的情况很不乐观,估计生存期只有3到8个月,进一步分析,化疗的结果因人而异,效果好的话能延长半年左右,也可能产生大的排异反应,副作用强烈,人特别遭罪。
是我带父亲进省城大医院进一步检查的,面对这样的死亡判决,我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服,走在人头攒动的含光路上,我迎风流泪,心里念叨父亲怎么这么命苦,10多年前就出过车祸,抢救了几天几夜,这么多年还遭受车祸后遗症折磨,步行100米,得歇好一会才能再次抬步子,可怜的,现在有得了绝症。
医院催促家属尽快拿出意见,我拿不准意见,叫来了姐姐弟弟,姊妹三个也拿不准意见,叫来了母亲。本来这么糟糕的消息,这么沉痛的打击,原本是应该瞒着母亲的。人命关天!毕竟也瞒不住,何况母亲多年民办教师,知书达理。母亲听了大家的意见,决定不要给父亲做化疗,对症下药,走一步看一步,尽量叫父亲少受点难过。
坏消息不胫而走,亲朋好友纷纷打来电话,询问病情,问候要不要帮助,叫缺钱的话要开口。好几个医院工作的亲戚也打来电话,建议把老人伺候好,吃些平时舍不得吃的,去想玩的地方转转。
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。回家后先是吃了五十副中药 ,有点效果,但不明显。再次化验,三系细胞还是偏低,血小板只有四十几个,特别危险了,被迫只能长期住院,生怕随时有可能大出血。半年以来,我跟弟弟去渭南血库取血小板总计11次,但父亲的血小板已经补上去了。看着父亲消瘦的身躯,170多斤瘦到100多斤,半身不遂,有知觉的右腿右胳膊又奇痒难忍,父亲一遍遍拍打着他的脑门,眉骨,一遍遍喊着:“妈呀!妈呀!……”
母亲寻来了民间偏方,买来了黄鼠狼,炖熟了,说是能提高血小板,父亲挣扎地吃几口,家里人都在为父亲的病想法子。
我突然得到一个好消息,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我的驴友勤东打来电话,问我是不是老爷子病重了,他的朋友有个秘方,问我要不要试试,我一口答应,满口道谢,当天晚上就约好时间见了面,来的是两个女士,开门见山,没有过多的寒酸,瘦的现身说法,说她以前身体特不好,现在棒棒的,气色确实不错,胖点的问我认识七喜不,我说有点印象,她说七喜得了胃癌快10年了,看看人家现在精神不,半个马拉松都不在话下。她们接下来问我是否相信心理疗法,是否承认人的潜意识作用,我频频点头。她们问我在家里是否有话语权,有没有权威性,我也点头,表示自己有。她俩最后的意思是只要我相信她们,愿意配合,父亲的病就会好起来,当务之急是跟家里人进行有效沟通,只要家里人配合,她们会报告给师傅,她们的师傅就会上我们家里讲解,亲临指导。她们反复强调七喜信了她们,通过自身调节,不用吃药,不用打针,胃癌居然都好了。胖子说她前几年丈夫有外遇,夫妻失和,自从信教之后,自己平心静气,老公回心转意。
回家后,我想了很多,父亲虽病入膏肓,但为人宽厚豁达,并没有心理疾病,病床上还在教育儿女相互帮衬,互相扶持,夸母亲几个月来辛苦了,他病好后要给母亲行个大礼,母亲玩笑说,补个婚戒。
父亲的病快速恶化,吃饭越发困难,血小板几乎为零,基本丧失凝血功能,肠胃大面积出血,粘血从肛门渗出,从起初两个小时擦一次,到最后几乎半个小时就得擦一次屁股,不然会引起屁股腐烂,我们一家人轮流值班,我被排值夜班,最后一个礼拜我几乎一夜不能合眼,我提醒自己,古人守孝三年,我三个月能不能做到,我三十天能不能做到,我三天能不能做到,三个时辰呢?我照顾的是老人,我不亏待的是自己的良心。但是父亲的离世还是出乎我的预料,我以为他至少还能活半个月,父亲呀!我至少还攒够半个月的劲要伺候您的,半个月的时间您都舍不得。
最好的爱是陪伴,在亲人最需要的时候,我怎么忍心将父亲交给你们,我怎么能相信你们,相信你们,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忤逆子。 |